孤山话唠

Ganag, Durinul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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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未授翻】自冥冥处 Chap.7.1.And In The Darkness Bind The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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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    【百钟之城-The City of Bells:第一章. Thorin】

  

  召齐所有人不过几分钟时间。Kíli和Frerin缠着Thorin,想要探听关于Manwë会议的消息,Thorin无心顾及他们,只是简单地向他们保证,告诫他们加快步伐。眼下他的全部心思都落在Frodo曾经亲切描述过的精灵之城和海湾小屋上。

  Frodo同样急不可耐。他明显的焦虑比起Thorin的斥责能更有效地催促小队加紧出发。霍比特人正在为如何收集足够的河水而急得团团转。

  “等我们到了那里再说。”Balin安慰他,“我们的水囊绰绰有余。”

  小队整装待发,跟着Gandalf穿过蜿蜒的大厅,Manwë正在台阶上等候着他们。

  “准备好返程了吗,Frodo Baggins?”他问道,霍比特人迫不及待地躬身行礼,“准备好了,大人。谢谢您。”

  “那么我便送你启程。照我所说的那样收集好河水,切记不可停下休息。Thorin Oakenshield,兄弟Ulmo精心制作了三艘小船,以备你和你的亲族们返回Aulë的殿堂。当你需要它们的时候,它们会在埃尔达玛海湾等待你。”

  Thorin俯身再次道谢。

  Manwë给予他们每个人以美好的祝愿。头顶的云开始翻腾,风在他们脚边飞速旋转,空气在盘旋中聚拢成团。

  “永别了,持戒者!永别了,山下之王!永别了,Taulién之女!”他抬手,几抹天色自拨开的风团中露出,“再见,我的Olórin,愿你早日回到我们身边。”

  “走!”Gandalf在狂风中喊道,捂住在风中摇摆的帽子,看上去十分高兴,“迈开脚,别停下!”

  于是他们跨开步子——这是Thorin漫长一生中所体会过的最神奇的感觉。土地在他的足下收缩,他脚不沾地地走着,每一步都像跨越了一英里,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身处静水,轻松自如。

  听到Kíli和Fíli在风中兴奋地大叫,他几乎想要加入他们的行列。太不可思议了,他居然能轻若一片风中飘扬的树叶!

  不过几步他们就走到了半山腰,再走几步便到了山谷。壮丽的瀑布在他们的靴下翻涌奔腾。

  “你们的水囊!”Gandalf喊道,“经过瀑布的时候打开瓶塞,不要停下!”

  于是Thorin拧下瓶塞,在接近水幕时拎起水囊带子,让水流掠过瓶口,再次拉起时水囊已经又沉又满。他封好囊口,将它背在肩上。

  在他前方的Frodo却不太顺利。轻盈的身体承载不住水囊的重量,虽然他勇敢地挣扎着保持站立,但仍不受控制地前倾,在风中凌乱。最后,离他最近的精灵把可怜的霍比特人像个毛脚背包一样挂在了身上。

  他们走入山谷,越过原野,途经岩石峭壁和茂密的灌木丛,穿行在百花盛开的田野和谷地,静静行过长满青苔的湖泊和湍急的奔流,掠过围有高墙的金色城市、覆满皑皑白雪的平原和流动着琥珀色细沙的荒漠,看见葱郁的林冠、修剪过的花园以及绵延起伏的山丘,望着塔尼魁提尔的孤峰消失在天际。脚下的河水银光熠熠,指引着东风。

  当他们飘行过一片高大的橡树林时,风力开始减弱。轻缓的风流带着他们着陆在林间曲折的小路上。

  再次站到坚实的土地上有种奇怪的感觉,Frerin脸色发青,看上去已经等不及要亲吻大地。Gandalf将Frodo从精灵肩头扶下,霍比特人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。

  Kíli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风将他的脸颊吹得通红,“Gandalf,我们能再来一次吗?”

  “一次就够了。”Dís道,同样红着脸。

  “瞧瞧这些生物,”Bofur大声道,眯起眼挡住阳光,看向那些五颜六色的树冠,“我从没见过这么高的树,这是什么地方?”

  树林里的沙沙声吸引了Thorin的注意,灌木丛外有微光闪烁。他的目光越过其他人的头顶,同他的妹妹对视一眼,握住了龙灾的剑柄。Dís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,挡在孩子们身前,手指游离在战斧之上。Frerin离得太远,无法不动声色地召他过来,但他站在Frodo身边,Gandalf离得也够近,足以保护他们。

  Thorin的谨慎不过虚惊一场。不一会儿,一位穿着银色披肩的精灵走出丛林,手里高举着一盏灯笼。Frodo兴奋地大叫了一声:“Lady Galadriel!”

  负有盛名的Lothlórien精灵女巫,Thorin在许多古老的诗篇中读到过她的名字,她无疑是一位无可比肩的传奇人物。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,一头金发闪闪发光,Thorin不得不承认那光芒如钻石般纯洁无暇。尽管如此,她深邃的双眸依旧令人不安,Thorin深知这一点,一边警惕着她犀利的目光,一边倾向身侧,把Dís拖到身后,不顾来自后背的粗暴肘击。

  “欢迎到来。”精灵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声问候,首先看向Frodo,漠然的脸上蔓上暖意,“看来这趟旅程对你大有帮助。”

  Frodo笑着高举起鼓胀的水囊,“我们给Bilbo带回了河水!”

  “看得出来你并不想浪费时间。到维尔玛去吧,亲爱的,你的叔叔已不在海湾小屋。他在Elrond的住所。”

  Frodo垮下脸,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

  Thorin屏住了呼吸。

  “我们希望你不在的时候他能住得更近些。他知道你的远行。Lord Lórien赐予我诸多境象,我们得以始终追随你的脚步。他很想见你,见你们所有人。”

  Thorin的心跳开始加速。

  女巫停下脚步,放下灯笼,带着平静的好奇心审视着Frodo。他们之间似乎有事发生,紧接着她露出一抹微笑。

  “如果这是你真心所愿,那么我愿意亲自把治愈之水带给他。”

  “拜托了。”Frodo的请求让他们有些惊讶,“你能比我们更快到达。让他平静地喝下吧。”

  哪怕近在咫尺,也得再忍受一次耽搁。

  “Frodo……”

  霍比特人固执地扬起下巴,“我也很想见他。但那时的我最需要的就是独处,想必现在的他也一样。”

  尽管心潮澎湃,Thorin依旧点了点头,在这点上他无权干涉,“那便照你所说。”

  “你也会去吗?”Frodo向巫师道,“告诉他我很爱他。”

  “我会的。”Gandalf应允。

  “我保证会让他喝下,Frodo。”精灵女巫说着,目光落在紧紧抓着水囊的小队成员上,“一口就够了。”

  “多加谨慎也无妨,夫人。”看着Frodo松开水囊,Gandalf道。

  “我们都知道你向来谨慎,Mithrandir。”

  Gandalf笑着伸出胳膊,Lady Galadriel纤细的手指挽住他的臂弯,两人不加道别便大步悄声消失在林中。

  滞留在一片陌生的森林边缘,小队成员们忐忑不安地蹒跚前行。Thorin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关注女巫和巫师的怪异行径。眼下有更要紧的事。

  “你知道去城里的路吗,Frodo?”他问,所有人都安静下来,意识到他们的前向导并没有给他们指明方向。

  “我离开的时候和Gandalf一起走过这条路,但也就那一次。”Frodo坦白,看向拿着弓和水囊走在前面的精灵。

  瞧我为你忍受了多少屈辱,飞贼。Thorin不无讽刺地暗忖,“Mistress Tauriel,”他说,“如果你愿意带我们进城,我将欠你一个人情。”

  目睹着精灵面露欣喜,他发觉低次头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。

  也许我真的老来成软蛋了。

  “我可以带你们去。”精灵回答,“就离这儿不远。”

  她把水囊挂到背上,坚定而满怀信心地走着,Frodo小跑着跟在她身后,矮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照做。Kíli经过Thorin身边时,给了舅舅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。走在后边的Frerin忍俊不禁。

  Balin保持着步调跟在Thorin身边,“稳住,小子。”他嘟囔了一句。

  Thorin尽全力抛去心中妄想。

  

  维尔玛是一座由大片高大的木质建筑、露台和花园构成的城市,四周围绕着满是参天大树的古老森林。它坐落在一个水面清如水晶、亮如明镜的大湖之上,连绵细长的木质走道串连着每家每户。

  街道上一片寂静,只有寥寥几道身影,摇曳在水面的长船空无人烟。这景象让人有些发怵,Bofur也发表了同样的看法。

  “现在是正午。”Tauriel领着他们走向中央的桥梁。宽阔的木质桥面横跨湖面中心,由几十个独立的桥墩支撑,“所有人都在家中休息用餐。一个小时内街道就会再次拥挤起来。”

  “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。”Dís惊叹。意料之外地,Thorin对此深表赞同。

  这里的建筑过于精致华丽,缺少矮人殿堂的庄重威严。然而,它是如此的平静——整座城市笼罩在某种古老而安定的氛围中,好似从未被战争或疾病侵袭过。

  “是的。”精灵说道,“湖里的水源自城外的数股清泉,如果风力恰当,在安静时可以听到柔和悦耳的泉声,听起来像是有钟在鸣。”

  Dís靠到桥栏上望向湖面,精灵在她身边停下脚步。Thorin可以听出妹妹开口时声音里的怅惘,“埃瑞博的基岩很容易被小水流侵蚀,风吹过石头上的小裂缝,像是千种声音在齐声合唱。”

  Thorin记得那些洞穴。他记得儿时母亲带他去过那里,告诉他那是山的歌声。曾经的埃瑞博是那么动听,但愿它能永远如此。

  “要是能亲自听听,我想我会很乐意。”Tauriel说。

  Dís退几步离开桥栏,继续前行,有一丝微笑挂在她的唇边,“我相信你会的。”

  木桥引着他们穿过一个集市广场,广场上的货摊空无一人,但堆满了水果和布匹。他们走过一排安静的房屋,Tauriel在一座两侧围着树篱、开满鲜花的华美木楼前停了下来。

  “这里就是领主Elrond的住所。”

  “我们需要敲门吗?”Bofur刚问出声,Frodo已经匆匆奔上楼梯,跑到厅廊,敷衍地敲了敲高大的桃心木门便走了进去,不停唤着Gandalf。

  其他人跟在他后面,发出了几声轻笑。神经紧绷的Thorin根本无暇取乐。屋子内外都很通风,当Fíli将身后的门拉过关上时,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旋梯上。

  “在楼上,Frodo。”Elrond说道,“已经结束了。你可以在幽室找到他们。”

  Frodo离弦之箭般冲上楼,根深蒂固的礼节迫使他中途停下来匆匆向主人问了个好。

  Elrond继续下楼迎接众人。自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多年,精灵领主看上去一点也没变:身着素色长袍,身形高大,沉着冷静。

  “Lord Elrond。”Thorin正声道。除去他的多管闲事,这位伊姆拉缀斯的领主也曾不求回报地慷慨相助。Thorin也许不会喜欢他,但仍会尊敬他。

  “Thorin Oakenshield。”Elrond应道,“没想到还能再次与你相见。欢迎你和你的同伴拜访我的住所。”

  “荣幸之至。”Balin亲切地说道,“可以问问Baggins老爷最近过得怎么样吗?”

  “过得不错。我很乐意告诉你更多消息,但我现在必须回到他身边。这段时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,畅怀享用点心。”他了然地看向矮人们,眼中闪过诙谐,“只求你们不要在我的桌子上跳舞。可怜的Lindir到现在还深受其扰。”

  这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意。Thorin尽可能客气地向他道谢。他们被带到一间通往露天花园的等候厅,一盘盘面包、奶酪和坚果端到了他们面前。Thorin没有胃口,只是接过一杯酒,在露台上不安地来回踱步。

  他无法在亲族们含蓄的目光里冷静地坐到长椅上,也听不进他们的谈话,更尝不进酒。他想要动起来,跑起来,或者干脆打一仗,总之做点什么来化解心里的硬疙瘩。他忍无可忍,索性撇开Frerin关切的神情,一个人回到厅室里。就在他正打算唤个侍从打听消息时,Frodo来到了他面前。

  “我是来倒茶的。”Frodo说着,徒劳地举了举手中的托盘,“叔叔还没有……还没有完全好。你要是愿意的话,可以和我一起坐到楼上等。一个人等的滋味不好受。当然了,你没有义务非要这么做——我的意思不是说……”

  “我很乐意。”

  他们坐在Bilbo卧室对面一个壁龛里的长凳上,一同喝着茶。这是一种精灵的调制品,糖分过多,但Thorin还是把它喝了下去。Frodo每喝一口便焦虑地再次斟满茶杯。

  “Aragorn和我说过,Elrond是中洲最厉害的医师。”霍比特人一边说着,一边拨弄着茶壶。他喋喋不休地扯着话,几乎没有停下来喘口气,Thorin并没有打断他,交谈似乎能抚慰这个小家伙,“能与他匹敌的只有他的女儿Arwen。除他之外Bilbo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。而且Gandalf也在,他总是知道该怎么做。基本上是。”

  “痛苦吗?”Thorin问道,Bilbo在门内受苦的念头令他难以忍受。

  “什么?”

  “治愈的过程。”

  “噢,是的,当然了。或者也可以说不是,不尽然。它不是身体上的痛苦,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的话。我哭了很多次,然后就感觉好多了。”他晃了晃脚,没头没脑地又接了一句:“真漂亮。”

  片刻迷惑后,Thorin意识到Frodo的视线落在了某处。不知不觉间,他的手摸向了耳后的辫子,摩挲着那颗向日葵木珠。

  “可以吗?”Frodo问道,很显然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。

  Thorin略显窘迫地垂下头,感到他正小心地提起辫子观察那颗珠子。经过这么多年的隐藏,如今暴露在他人眼下的感觉十分不自在。

  “这是我为你叔叔刻的。不过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是个削木匠。”他承认道。

  没有回应。

  他抬起头,发现Frodo仍用指尖捻着木珠,睁圆了眼盯着自己。

  “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

  “我……不,”Frodo松开辫子,靠到椅背上喝了一大口茶,依旧一脸惊讶的神情。

  一阵轻微的拖曳声穿透墙壁钻入Thorin耳中。房门砰地一声打开,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瘦弱身影。

  “Bilbo!”Frodo哭叫出声,从长凳上站起,猛冲过大厅支撑住他,“快坐下,你会摔倒的!”

  “别大惊小怪的,我没事!给我点时间喘口气,我非得狠狠骂你一顿,居然敢连张该死的字条都不留就一声不吭地跑掉!”

  那声音!哦,那熟悉的声音。虽然多了几分尖细,却直直刺穿了Thorin的心。他不知不觉地站起身,大步穿过厅堂,朝那两个霍比特人走去。

  哪怕已经驼背躬身,皱纹改变了曾经的容颜,但那双清亮透澈的双眼仍同Thorin记忆中那般充满了活力——随着他一步步走近,那双眼开始渐渐湿润。

  “飞贼。”Thorin喘着气,伸手将那张挚爱的面庞捧在掌心,几近落泪,“Bilbo。”

  两只颤抖的小手惊奇地碰了碰他的下巴,随后粗暴地猛拽住他的耳朵,“花了这么久才找到我,你这该死的矮人。”

  Thorin笑了起来。

  

  Bilbo下楼时,同伴们发出的叫喊声让Thorin觉得几乎能将Elrond那间雅致的会客厅天花板都掀翻。四下里一片欢呼拥抱,雀跃非凡。

  “我最最亲爱的矮人们,”Bilbo大喊着,在Bofur的鼻子上狠狠亲了一口,众矮人哄堂大笑,“天呐,Ori,看看你!多漂亮的胡子!Óin,你还好吗?哦,给我的?Bifur,我亲爱的朋友,这朵花真漂亮——谢谢你,太谢谢了。Fíli!还有Kíli,当然了。哦我的孩子们,能再次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。快过来,让我好好看看你们。天呐,我太想念你们这俩坏小子了!”

  “鉴于我带回了这些客人,Bilbo,你可以原谅我了吗?”Frodo叫道。

  “你已经被原谅一百次了,但别忘了,下不为例!”

  即使在Thorin伸手去拥抱其他人时,Bilbo也没有放开他的手。而Thorin看上去十分满足于被拖着到处走,与他十指相连的小小手指是真实存在的,多亏它们将他牢牢拴住,他才没有被这份喜悦卷走。

  Bilbo虚弱地如同一张摇摇欲坠的蛛网,但那份机敏,那爽朗的笑声和炯炯的双眸,无一不彰显着这就是他们的霍比特人——独此一人。

  “Balin,”Bilbo亲切地唤了一声,小心地同矮人碰了碰头,“好久不见了,我亲爱的朋友。我的头发如今同你一样白了!这下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呢。”

  “是啊,不过就算这样你看上去还是很好。”

  “一如既往的能言善道。”

  骚动微息,Bilbo很高兴能够结识一些新朋友,“原来你就是Dís夫人!多亏你的儿子们,我听闻了不少你的事。”

  “但愿是些可怕的事。”

  “可怕绝伦。”

  Dís大笑起来,显而易见地乐在其中。Frerin怪异地朝Thorin和Bilbo紧握的手瞥了几眼,当他们被Kíli和Fíli拽到身边时,他冲着Thorin十分不逊地挤眉弄眼。

  没过多久,满面喜色的Gandalf也加入了他们,身后跟着一队捧着餐品酒樽的精灵,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美味炖菜和一篮子新鲜面包。

  “Elrond的款待。”他说道,精灵们开始铺桌摆菜,“十分适合朋友相聚。”

  Bilbo坐在火炉边,Bofur的帽子滑稽地扣在他的脑袋上。他的一旁是Thorin,另一旁是几乎快叠在一起的Kíli和Fíli。其他矮人搬过长凳围坐在周边,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。老朋友们把酒言欢,开怀畅饮,载歌载舞直到夜幕降临。就连Lady Galadriel也短暂现身,为自己取了个盘子,兴致勃勃地听Bofur表演了一段下流的朗诵。就这样,在星光朦胧下,伴着美酒佳肴,夜晚悄然流逝。

  想必在Elrond富丽堂皇的家里从未有过这般热闹的聚会,Thorin暗想。

  Bilbo恢复了不少精力,看上去好多了。Frodo不禁感慨:“自从你来到这儿后,我还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呢。”说着,他忍不住靠到叔叔肩膀上轻轻啜泣。

  Thorin笑看着他。温柔又天真的小子——又或许是他的小脑瓜承载不了这酒量。

  即便如此,当聚会时间从一个小时变为三个小时,接着又延伸为五个小时,Bilbo开始明显地感到疲倦。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,打消Frodo的顾虑。

  “喝太多了,有点闷。”他说着,转向依旧坐在他身边的Thorin,“陪我走走,好吗?”

  Elrond屋后的露台连着一座更大的花园,灯笼的银光和月辉静静地洒落在树篱和平静的池面上。他们在曲折的小径上闲逛了一会儿,时不时停下脚步,好让Bilbo能凑近去欣赏一朵花或某片叶子。花对于Thorin而言从来不是什么值得心悦之物,但现在有Bilbo站在他身边,紧紧地挽着他的臂弯,这已经足够令他欢欣了。

  终于,Bilbo表示他需要坐下来休息休息。实际上,他的呼吸开始变得令人揪心的吃力。Thorin找到一张合适的矮木凳,恰适半身人的体量。他不由得怀疑这就是特意为Bilbo安置的。待他们安顿下来,Bilbo伸出双手,Thorin将它们握在掌心。在他粗糙的手掌里,它们如同羊皮纸般脆弱。

  “你给我的感觉很真实。”Bilbo盯着他们相握的手,“但我忍不住想,这一定是场梦,或是我的某个疯狂又古老的幻想。”

  “你对我来说够真了。”

  “看看你,一点也没变。”Bilbo咧嘴一笑,眼里骤然闪过一道落寞的光芒,熟悉到让Thorin心痛难捱。他同当初那般微微一笑,像是认为会有人因此责备他,“我自己就不能这么说了。”

  “你度过了属于自己的岁月,”Thorin说,“没什么可遗憾的。”

  “不,不,当然没有。而且我过得很好。”他的笑容变得微弱而难以捉摸。他松开Thorin的手,惯如以往地摩挲起自己的指节,这是他烦躁时常有的手势,“只是现在夜深了,你今天又走了那么远的路,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听一个老霍比特人胡扯吧。”

  “我很乐意倾听一位老朋友讲故事。”

  Bilbo朝他眨了眨眼,唇边深陷而紧绷的线条似已消退不再。

  “我忘了……”他拖着声,越说越慢。

  “忘了?”Thorin接道,示意他接着说下去。

  “不是什么要紧事。在我这个年纪总是会忘记很多事。”

  风中荡来一阵歌声,却不是来自那群被他们抛在身后的矮人,而是飘自湖的西岸。高扬古怪的精灵合唱是如此的不和谐,仿佛有什么萦绕其间。

  “他们总是彻夜歌唱吗?”

  “经常。”Bilbo感慨道,“伊姆拉缀斯的精灵们热爱舞蹈和音乐胜过一切。Elrond的住所总有乐声环绕,这里自然也是。这些年来,他一直是我的挚友。”

  “他比他的大多数亲族都要通情达理。”Thorin肯定道,本以为会听见一阵笑声,或是一声责骂,可Bilbo望着花园,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。

  “你知道吗,在我们的远征结束后,我成了一位冒险家。”Bilbo的语气几近平淡,“我回到家里,却徒有四壁,不得解脱。霍比屯是那么小,那么一尘不变、与世隔绝。明知有高山可攀,有森林可游,我怎么可能把每日荒废在给西红柿除草,给地毯掸尘呢?生命是如此的曲折离奇。我游遍了中洲,不论前路指引我向何方。直到Frodo来到我的身边。”

  他拉紧裹在瘦削肩膀上的外套,“在我所有的旅行中,有一个地方我从未再去过。无论收到多少邀请,我都没法再回到孤山。我无法承受,明知那王座上的不是你。”

  “你可知你的离去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背负的伤痛,我亲爱的朋友?但我心怀感激,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它意味着你仍与我同在。”

  Thorin不知该从何作想,也不知该如何开口,“我没想过这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。”

  这下Bilbo的确笑出了声,听起来满是不可置信,“别傻了,它当然会。你固执、倔强、无礼得无可救药,可我爱你。”

  半是惊,半是喜,Thorin一时间凝神屏息,心跳如雷,彻底说不出话来。

  “哦,哦,Thorin,你不知道?我敢说你肯定知道。”

  “我不敢奢望。”他声音沙哑。

  “作为一个霍比特人,我已经活得够久了。我去过许多地方,见过许多人,可我只爱过一次。”Bilbo沉默了半晌,“当时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,甚至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你。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。”

  “我会的。我会求你留下。”

  “可我对你当时的感受一无所知,也永远无法知晓了!”

  “我从来不知道相爱是什么感觉。我的求爱之路向来坎坷。”即使是年轻的时候,他亦平凡无奇,没有如他的弟弟妹妹那般与生俱来的优雅来为自己增彩。埃瑞博一经沦陷,愿与他携手的近乎无人,“当我遇见你时,我已过盛年,并已将Fíli命为我的继承人。我只需尽忠奉献于我的人民。你是……我对你的感情使我困扰不安。”

  “看得出来岁月丝毫不减你的巧言之能。”Bilbo打趣道。

  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  “嘘,行啦,我知道。要不是知道你老是口是心非,我也不会一开始就爱上你。”

  “你第一次……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
  Bilbo笑了:“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。我早已决心孤身一人,有自己的花园和朋友做伴,过着心满意足的生活,这就够了。在我们远征的途中,我从未期待过——或者更甚,想过爱上谁。爱上你是一场意外。不过当我们到达瑞文戴尔时,我至少已经喜欢上你了,可能比喜欢还要多点。”

  早在抵达长湖镇、孤山山麓,甚至Beorn的家前,Bilbo就已经心悦于他。如果他没有那般固执,他们本可以拥有几个星期、几个月的时间。哪怕最终仍会以一场大战告终。

  但至少他们能争得短暂的幸福时光。

  “你不知道,”Bilbo突然道,“我有多难过。我不后悔偷了阿肯宝钻,Thorin,不管你怎么想,我都得这么做。但我后悔伤害了你,多年来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件事。”

  到头来,一切都仍将回归到他家族的祸根——阿肯宝钻上吗?想到这里,便足够让Thorin支撑起内心最珍视的渴望。现在的他只要一提起阿肯宝钻就厌恶难当。

  “在先祖的殿堂里,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它,也不曾为它祈愿过。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。当我在战场上清醒过来时,我就明白了。”

  “他们把它和你葬在一起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Bilbo俯身前倾,将头靠在Thorin肩上,彼此无言。

  “这看上去还是像一场梦。Gandalf告诉我你不能留下。”

  Thorin的心狠狠抽了一下。Bilbo的声音、掌间的握力,连着靠在他身上的重量,齐齐把他钉在了原地。

  “你在属于你的殿堂里过得很快乐,是不是,Thorin?知道你有一个好去处,我就放心了。”

  Thorin不愿承认这趟旅行到头来是一场徒劳无功。他一心想着将Bilbo从魔戒的桎梏中解脱出来,如今尘埃落定,可Bilbo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程。这一切终将以两人的痛苦画上句号。他不能带着Bilbo回到殿堂,也无法跟Bilbo去到霍比特人的安息地,两人必须分开,永不得见。

  他们的相遇注定总是终于道别。

  仿佛感应到Thorin血管里因无助而燃烧的怒火,Bilbo抬起头,“别这样,”他责备道,“我们还有几天时间。要是你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,我会很生气的。”

  Thorin站起身,在矮凳前彳亍。为什么绿衣夫人要来找他?Frodo从一开始就打算去找Manwë,根本不需要费劲把他从殿堂里拉出来,揭开道道伤疤。他被允许来寻Bilbo,却只能再次面临分离。如此两难的境地,这不是仁慈,而是残忍!

  “Thorin,求你了。”

  他跪到Bilbo身前,沉思片刻后,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半个多世纪的问题:“如果我让你留在埃瑞博,你会留下吗?”

  Bilbo的下巴微微颤抖着,他不得不眨眼驱走眼前的泪光,“当时的我和现在不一样。我仍爱着夏尔,爱着袋底洞,爱着我的书和我的花园,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。但是,是的,我愿意。我会像爱它的国王一般爱埃瑞博。我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。”

  “原谅我。”Thorin哑声道,将头靠在Bilbo枯瘦的腿上,“若非我的愚钝,我们本可以拥有幸福。”

  Bilbo叹了口气,用指尖拨弄着Thorin的头发,直到Thorin再次抬头看着他,“能够知道你爱我,就是花上千百个岁月又有什么关系呢?这对你来说够吗?”

  “你一向比我明智。”他只能这么说。

  Bilbo微弱地笑了笑:“再小的喜乐,我们都应当开怀接受,牢牢把握。”他轻轻把手从Thorin手中抽出来,“然而,若是这些喜乐不能为我们所有,也不必后悔,一切不过命运使然。我们的岁月已逝,Thorin。”

  “我明白。”Thorin直起身,在他唇上烙下一吻。带着一颗被满足和悲伤撕裂的心,他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吻,把头靠回Bilbo的膝盖上。过了一会儿,他感到Bilbo的手重新开始梳理他的头发。

  他闭上了眼。


袋底洞 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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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*幽室(Blue Chamber),这里的“幽”可以释作两个意思:幽静;幽愁(blue)。顺便跟幽谷凑个关系(不是墓穴/山洞的意思嗷)。直译成“蓝厅”啥的总觉得缺点感觉。

  *(´-ι_-`) I'm dying insid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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